溺与毙[双向救赎]_第40节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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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40节 (第2/2页)

爪,在派出所等了整天,经历4.5级地震后,清晰地看见马路对面,檀樾撑着一把伞,正步伐坚定地向她走来。

    后来,她顶着一头七零八乱的赖皮头,前脚刚被赶出理发店,檀樾便从长坡尽头跑来,牵起她的手,告诉她:“别害怕。”陪着她一起剃了光头。

    ......

    十年回忆如书,每一页皆能逐帧细数。

    可是,为何那么多美好时刻,总以我的狼狈开头呢?

    与檀樾共同经历的每个瞬间,支撑着裴确捱过无数漫漫长夜。

    因为弥足珍贵,有时连细细咀嚼都觉得是种浪费。

    像是他送给她的曲奇饼干、草莓软糖,她接到手里后,从不大口吃进肚,只在嘴里尝到一点甜,就会将它好好保存。

    它们的存在,来自逃脱命运的侥幸,让她能浮出水面得以片刻喘息。

    一如与檀樾的回忆,她也总是囫囵地记得几帧画面与气味,害怕反复怀念,会像含在嘴里越变越小的糖。

    只是而今,当她真的回过头仔细翻阅,才发觉,原来那些层层包裹的回忆里,藏了无数绵里针。

    扎进她的百转柔肠,寸寸断,寸寸,皆断。

    命运的侥幸,也从来不是真正的侥幸,不过苦痛暂隐,蛰伏四周,当你预备全身心交付的瞬间,已然踏进它布置的深渊。

    视线垂低,裴确缓缓呼出一口气。

    转过头,望向这些年始终陪在她左右,一次次将她拉出绝境,又不厌其烦带她逃走的檀樾。

    竟不知从何时起,他已成了她生命中所有苦难的来源。

    或许神明的救赎,本就有着她这样身陷泥沼里的人,承受不起的代价。

    她松开手,目光垂直地落回少年脸上,声线如落地弹珠,坚定决绝:

    “檀樾,像你这样的人待在我身边,会耗光我所有好运。只要你出现,我就会痛苦,会落泪,会渐渐失去一切......檀樾,你不要再来找我了,行吗?”

    “算我求你。”

    ......

    今年的桂花似乎开得格外晚了些,十一月初的季节,才刚散出浓烈的馥郁甜香,徐徐飘进布棚,钻进裴确鼻息。

    她耸了耸鼻子,眼前忽晃过一道白炽亮光,平滑地转到路边,身后跟着响起“滴滴”喇叭音。

    “小妹,时间差不多了。”

    曹胜辉走下面包车,迈进布棚,和另一个年轻小伙将棺木搬下台,将白雪重新挪进黑色袋子。

    裴确从拜垫上站起身,跪了十几小时,她早感受不到双腿的存在。

    但眼睛追着袋子背影,单靠意志力跟了上去。

    黑色袋子平放进后备箱,曹胜辉上了车,他的同伴钻进副驾驶,裴确一个人坐到后座。

    转头,盯着窗外,凌晨五点的城市,路灯还亮着,天际染了层微弱光晕。

    面包车快速驶过空旷街道,停在殡仪馆的门口。

    拉开车门瞬间,此起彼伏的哀哭声涌向裴确耳畔。与亲人的彻底告别,用眼泪铺路。

    她跟在曹胜辉身后,迈进门,金属咔哒的撞击音四起。

    站在平地上的人群大致能分成两类,穿黑衣服的哭,带白口罩的忙碌工作。

    长条条的人从袋子里抬出来,送进去,变成巴掌大的陶瓷罐还到亲属手中。

    如果说地府是人死后会去的地方,那殡仪馆就该是检票口。送他们登上中途不停站的直达列车。

    灵魂褪离后,亲人的肉身也跟着跳出物质世界。

    但他们并非真的消失,只是你无法再用肉眼看见。

    他们也并非真的离开,只是向四周扩散,变成更宽广,更辽阔,不受拘束的存在。

    妈妈当是。

    裴确想。

    自此,拂过她脸颊的每一阵风,听见的每一场雨,目光所及,尽是妈妈的身影。

    她只是跳出了时间的囚笼,但爱如经义,一悟千悟,永不退失。

    想到妈妈的每个瞬间,她都在。

    “小妹,节哀顺变。”

    沉灰的瓷罐落到眼前,裴确转回神,摊手,从曹胜辉手里接过。

    “这是你妈妈的骨灰,按习俗,你可以拿回家,供供香,或者问问你爸,埋到你家祖坟——”

    话没说完,跟车来的年轻小伙猛地捅了曹胜辉一胳膊肘。许是住在弄巷附近的人,“听说”过她家的事。

    裴确垂下眼帘,低声问:“如果不按照习俗呢?”

    “不按习俗,可以随便找个地方撒了,”年轻小伙忙接话,“像什么湖里,山上...都行。”

    “谢谢。”

    默了片刻,裴确冲曹胜辉微微鞠了一躬。

    拒绝了同他们一起坐车回去的好意,独自走上街道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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